第三卷 双魂 第三百一十七章 李子夜
夜里闪着星星。
学院西区外靠着边界的地面,扎有一座极为静谧的庄园;从大道悄悄歪过来一条细路,茂密的树叶垂下来,幽幽通向这座灯火微闪的地儿,好似怕人打扰,更担心被人发现一般。
叶被踩得嵌入松软的泥里,越过鹅卵石,守在庄园门口的人抬起头,看眼这个男人,便往主屋内走去了。
没过一会儿,内史密斯急急忙忙的跑到了门边,仔细望着他,伸手抓住其的肩膀:『艾斯,你,你怎么来了?』
『啊。』他低沉应了声,风吹动外套,好似与黑夜融为一体。
内史密斯又多看了几眼,侧头皱起眉,站在旁边仆人管家们立即行动了起来。
『有酒吗?』
进入装潢小且密的客厅,有股檀香味弥漫,周围摆放的瓷器饰品款式样貌十分值得考究,更有些许,与他在梦里见过的相似。
『你要喝酒?』内史密斯稍稍一愣,直接对管家道,『去取几瓶白酒,搭个小桌做点菜,把曹满叫来,说是我与简兄要跟他喝酒。』
『我知道了。』管家闻声后退,身着红纹的长袍,说话口音等,都不大像是地道的北方人,甚至不像波斯人。
『曹满是谁?』简-艾斯看了会这名管家的步,抬起眸子,在仆人的伺候下脱掉鞋,换上材质极软的拖鞋;踩在了菱形花纹的毯上。
『就罗肯考特那个大结巴。』内史密斯看向他,闻着从那头传来的气息,微微一笑,声音很柔地讲,『在这片地方,你就叫我的中庭名字:朗烨。』
『嗯。』简-艾斯发出鼻音,解开衣领,端起刚送来的酒;低头一闻,毫不犹豫地将这一盅酒喝下。
『诶诶诶!』朗烨有些急了,伸手往前摆动,气得大喊道,『这是我珍藏的好酒啊!你这乱嚼牡丹的笨牛!』
面对这般气急败坏,简-艾斯不为所动的咽下舌根残余的辣味;极为舒服地仰起头,重重呼出一口气。
『中庭语练得不错了啊。』他看向这人儿,翘着腿,捏起一粒花生米扔入嘴里,如桃花的眸子微微上挑——柔得,像是一坛更加难得的佳酿。
朗烨一时闭嘴了,闷闷端起眼前的酒杯,闭目一呷,发出舒坦的鼻音。
二人就这般不言不语的推杯换盏,取出来的酒坛顷刻见底,窗外的月,也慢慢躲进了云的怀里。
『你今儿怎么了?』朗烨嚼着酱黄瓜,抽空看眼对面人。
『心情不大好,之前不也答应你要过来一趟,刚好挤在今晚,就自个策马来了。』简-艾斯亦用中庭语答,甚至还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在这睡?』朗烨捏住了小杯子。
『啊。』简-艾斯点点头,喝得有些热了;脱下外套,露出衬衫,和精壮干练的肌肉轮廓。
朗烨听得打一响指,对躬身待在边上的管家吩咐道:『再取十坛美酒,把后院的鹿给我宰了,烤顿鹿肉,给我简兄助助兴。』
『额……』管家略略停顿,咳嗽一声,在少主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朗烨听着听着,眉头慢慢挑了起来,有几分尴尬和心虚成色,冲简-艾斯笑了笑:『那个……我差点忘了今天有客人在府里了。』
『没事。』简-艾斯摇摇头,端起酒,伸手挡住半张脸,看得朗烨也玩性大起,有样学样的摆出中庭人的姿态:端正坐姿,一副低眉谦逊的样子。
『来简兄。』
二人碰杯,再一笑,抚平了艾斯眸底些许暗色。
白酒的回香返了上来,朗烨啧了一声,本想伸手捏花生米,又忽而回神,操起旁边的筷子将其夹起来,放入嘴里。
『简兄啊,我要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定以为你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庭人了。』酥脆的花生口齿留香,朗烨拍拍手,往后靠住椅子,看着闷声吃东西的人,面色泛起微醺的红。
『今天的宴会……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打一酒嗝问,佯装不经意的瞥了眼艾斯。
简-艾斯听到『宴会』这两个字,变了一点脸色,垂下眸子;嘴巴一合;油炸的花生米『嘎嘣』一声,散出点点香气。
气氛忽然有些沉闷,朗烨左右看看周围的仆人,干咳两声,似乎有些不高兴的伸出手;往前点点,说道:『来人,给我简兄上曲子,奏乐!』
『不用了。』简-艾斯摇摇头,夹起一片酸藕片,对朗烨温和笑了笑,『这可是贵东西,整个城应该没有卖的罢。』
『那是呢。』朗烨长呼口气,吊儿郎当的抬脚搭在椅子上,哪还有什么中庭读书人的样子,『都是我外婆亲手腌制的,一般人,我不会拿出来。』
『那就,』简-艾斯的眸子笑出弯弧,『感谢你的招待了。』
『咦~』朗烨有些恶寒;搓搓胳膊,夹起一粒花生米扔了过去。
简-艾斯张嘴接住,竖起大拇指,使对方笑得开怀。
『我靠!怎么现在才,才叫我啊!』一道嘹亮声音从大门闯出,座上人侧头过去,只见一名皮肤偏黑的平头少年快步走来。
不需提醒,他熟练的脱下靴子,穿上拖鞋,绕过客厅这些瓷器花瓶,伸出鼻子闻了闻;挂上满意的笑容:『桂,桂花酒,是,是个好东西类。』
『好了你这大结巴。』朗烨有些嫌弃,甩去一个眼色,切换成流利的波斯语。
『我,我这不是配合你们啊!』罗肯考特拉开椅子坐下,捏起一根腌黄瓜两口啃掉,再向简-艾斯挑挑眉,咧开嘴笑道,『艾艾斯,你怎么这么晚来找我们玩啊,诶?明,明天好像只有一节课呢。』
『他是来找我的。』朗烨翻了个白眼,往后一靠,方便仆人将刚做好的花椒鸡放在桌上。
『诶唷。』罗肯考特闻馋了,等到仆人打开银盘,在这份热气腾腾里,伸手就要往里抓。
『斯文点。』朗烨用筷子敲他的手,又笑嘻嘻的看向艾斯,『让艾斯先吃。』
『我去!』罗肯考特生气了,双手插胸,却待不到简-艾斯发话,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简-艾斯亦被逗乐,撕下烫呼呼的鸡腿,放进罗肯考特面前的瓷碗。
『啊~』罗肯考特舒坦地叫了声,看向对面脸色发黑的某人,搞怪的吐舌耸肩。
『艾斯……』内史密斯终是受不了这样的事,目光沉沉地盯向对方,道,『我认为你这是在羞辱我,这个大结巴自己迟,迟到了。』
『你不许学,学我!』罗肯考特一拍桌,与内史密斯顷刻斗上眼;噼里啪啦的,炸出许多火花。
『好了好了。』见此幕,简-艾斯亦是有些心累,『那我们玩个游戏吧,中庭人不是最爱饮酒的时候作诗么,我们就……』他看看这两人,『每人用一个成语来造句吧。』
『妙啊~』
此番主意一出,罗肯考特和内史密斯当即拍板,撸起袖子想要证明自己的学识。
『简兄,你先来!』内史密斯切换回中庭语,往嘴里扔进一粒花生米,十足的豪迈。
『对,简,简雄,你先来!』罗肯考特也拍下桌,极有骨气的把鸡腿推了出去。
双方注目下,简-艾斯思索片刻,看眼窗外的月,端着酒杯,慢慢说道:『经年累月,我也总算完成了曾经的一些梦想。』
罗肯考特还在思考,内史密斯已经答上话来:『什么梦想?』
简-艾斯低头笑了笑,望他一眼,将杯中酒饮尽。
『就是想成为一名武士罢了。』
咽下酒,狭长的眸子比晚风还要薄凉,『学徒也行,最好是能教人的那种高级武士。』
『那,那你现在可就厉,厉害多了。』罗肯考特接上话,望眼忽而沉默下来的内史密斯,闭目轻咳两声,中气十足的卖弄道,『今,今天,我们三个;我,还有内,内……』
『叫我朗烨。』内史密斯斜眼一瞥,说不出的爽利,『现在比试的是中庭语。』
『啊啊。』罗肯考特点点头,再次组织了片刻,『今天,我曹,曹满,还有朗烨,以及……』他突然卡壳,并看向简-艾斯『艾斯,你,你叫什么啊。』
『对呐。』朗烨跟着搭话,看着艾斯目光闪闪的,好似找到了新的乐子,『既然都玩上了,干脆……你再起个中庭名字吧!』
『是啊。』罗肯考特赞同的点点头。
『我?』简-艾斯稍稍一愣,抿住嘴,又看了看这二位,失笑地道,『我真想不出什么名字,就随便喊喊吧,反正是个代称而已。』
『这怎么行!』朗烨一拍大腿,端起酒杯喝尽,辣得吐吐舌,面色更为红润地抖露着学识,『我外婆说了,起名字是个大事,出生有‘本名’,成年有‘字号’,是除本名外另取一个与本名有所关联的名字。这一定要带有重大含义,一点都不能马虎的嘞。』
朗烨絮絮叨叨的铺垫这一大堆;转转眼珠子,笑嘻嘻的向简-艾斯露出了尾巴:『要不……就让我来吧,让我给你起一个~』
『你?』曹满有些怀疑,却是不好多说,只能端起杯子,与艾斯碰了下。
『也行。』简-艾斯答的爽快,仰头喝尽白酒,皱眉呼出口热气来,『你两帮我想个姓,我来给自己定个名。』
『好嘞!』朗烨刚要拍腿,一旁的曹满已是抢先一步,『你,你就姓!姓!姓!』
『到底姓什么啊?!』朗烨听晕了,甩出一粒花生丢入其张开的嘴里。
曹满没被呛个半死,捶胸咳嗽的,端起热辣辣的酒一喝;真就快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朗烨立即上前伸手帮忙;猛地帮他拍两下,让这人彻底松了口气来。
简-艾斯只能无奈摇头,端起小酒杯,又呷了一口。
『力起猛了啊。』看到这位小伙伴没事,朗烨立即举起手,向旁边的管家大喊道,『来人啊!给我曹兄再杀一只鸡!』
『等,等一下!』曹满抬起头,擦掉嘴边的口水,看向简-艾斯,笑开了嘴,『我想到了!姓李!这个李可是……』
『诶唷!』一旁的朗烨竟跟着赞同拍手,望着这个大结巴,眼神满是惊奇,『你怎么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这,这真神呐。』
『你先讲!』
双方异口同声。
『别了,还是麻溜点吧,只是个名字罢了。』简-艾斯捏捏眉心,一斤多的桂花酒入肚,属实让他有种飘乎乎的感觉,『既然姓有了……』
他望了望窗外的夜,一双桃花眸被酒气染得有些湿,语调亦是懒散的紧:『那名就叫‘子夜’吧,夜半子时,正好是现在的时辰。』
他又慢慢伸个懒腰,忽而翘起嘴角,想起德拉季奇教过他的中庭的诗,于是念了出来:『‘凉生子夜后,月照禁垣深’,明月配上咱们这大晚上不准出门的学院,倒也有点了诗句里的味道。』
话落,懵逼二人组面面相觑,仅剩沉默站在一旁的管家稍稍抬眼,记住了这个人儿。
『啊啊,真,真是妙啊!』曹满率先反应过来,推开旁边的朗烨,重回桌;嚼着花生米,讲着流利话,『好诗啊好诗啊,李子夜?这这这,这更好了!真是滥竽充数的好名字!』
『噗!』正在喝酒的『李子夜』猛一痉挛,那酒水如箭一般射在了一名仆从的身上。
『你特么会不会用中庭成语啊!』刚坐定,朗烨又找到了好机会,『滥竽充数是不好的意思,‘李子夜’这么凡桃俗李的名字,怎么在你嘴里就那么难听呢!』
『咳!咳咳!!』刚顺好的气的李子夜再次一阵猛咳,锤锤胸,差点没被这酒把眼睛辣痛。
『你,你们……』他颤巍巍的转过头。
这两人当即搬着椅子靠前一步,学着中庭人的作态,面色肃容的摸着下巴,开始进一步的较量。
朗烨看着曹满这张黑脸,摇头晃脑的,满嘴酒味的说道:『既然名字也起好了,咱们就把之前的比拼继续吧!』
『谁,谁怕谁啊!』曹满正襟危坐,歪头回忆片刻,目光炯炯的盯着二人,面上也有了微醺的潮红,『今天,我曹满,与李子夜,与朗烨,蛇鼠一窝!又相互视如寇仇!更是狼狈为奸!!!』
声落,刚上桌的菜盘『咣当』一响,原是准备上菜的管家脚没站稳;旋即出声不停抱歉。
朗烨对此幕毫不在意,只看着意气风发的曹满,鼓足了劲地鼓掌:『说得好啊!我们就是狼狈为奸三兄弟!!!』
『再等一下!』身旁人反射性的被酒猛呛,曹满满脸红光的站起来招手,继续卖弄学识道,『我们除了是蛇鼠一窝之外!还是整个学院无关紧要的人才!是众人弃如敝屣的武道新星!』
『好啊!』朗烨听得入了迷,巴掌鼓到通红。
至于那坐在一旁无声的人,已是扶着额,好似酒精上头了。
『我问你件事。』他看向同样嘴角抽搐的管家,避开桌上二位的大嗓门,深呼吸一次,尽量将语调让平和的问,『教他们的语言老师是同一个吗?』
『是这样的。』管家躬身颔首,右耳边又听见许多不堪入目的词汇,便也深吸口气,语气微沉的说道,『我会留意这个问题。』
『啊。』简-艾斯夹起一块有些冷了的鸡肉;斯文嚼着,端起酒,让这二位稍稍缓缓。
『简,李先生。』管家忽而在背后发声。
李子夜回过头,咽下嘴里的食物。
『您的语言老师,是哪一位呢?』管家淡淡笑了起来。
『德拉季奇。』李子夜随意答着,手指转动酒杯,忽而有些意动的向管家问道,『你觉得我字号,用‘暮山’这两字如何?』
『暮山?』管家沉吟片刻,上前拿起酒壶,为这位波斯少年倒上一杯来,『子夜暮山,确实是十分般配的。』
『只是李先生你才刚刚成年,老仆认为……名字更有朝气些,可能心境也会有些不同了呢。』
酒杯满,李子夜的眸子亦掀起。
四目相对,一时竟感觉不到周围的吵闹了。
『只是随便起起罢了。』李子夜回过头,端起酒,默不作声的一饮而尽。
管家点头回应,又退到了一边。
『简,简李兄!』中场休息时间,朗烨猛地坐回椅上,长呼几口气,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对有着新名字的简-艾斯张扬大笑,『今夜这鸡也好吃,酒也好喝,你的心里!也好些了吗!』
杯中酒再升,李子夜失笑地摇头,直接端起这杯佳酿;与朗烨一碰,再敬向开始说胡话的曹满,少许阴柔的眸子低垂着,声音却是无比豪迈:『来!』
『来!』
杯中酒摇晃洒出,升腾打上水晶灯的白雾使这幅场景变得好似仙境般朦胧——藏起了其内的少年心气,以及那些嬉笑怒骂。
至于被云遮住月,也悄悄然地,映出了光来。
『啊……』
美酒不知喝完了几坛,像简-艾斯这样的身体都无力瘫软在了椅上,往后垂着头,面色红润的好似涂了胭脂,那突出来的喉结,更无意识地上下翻滚:『朗兄!朗兄!快起来喝酒了!』
是全都喝蒙了,整个大厅的仆人正在有序的收拾餐桌。
简-艾斯拍着身边这早已是死猪的人,又猛地翻起来,狭长的眸子吊着,朦朦胧,说话尽是大舌头:『来,来啊!再喝啊!还,还有谁!』
『还有我!』吐了一桌的罗肯考特举起手,始终闭着眼,安详躺在酒水内,『还有我不行了!』
『唔~你,你在那里别动!等我……等我过来……』简-艾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重心一不稳,撞在仆人刚收拾好的餐盘上;让其顷刻发出沉闷响动,滚得奢华地毯到处都是。
『简先生,你醉了。』管家在背后悄然扶住他。
只听这人不耐烦的甩着胳膊,闭目说着倔强的语:『我没醉!我是李先生,我是李子夜,字暮山,是……是完完全全自由的人!』
『我是自由的人啊!』
他忽然仰头大喊,周边的仆人一脸无奈的收拾残局,只当是少年醉语,一笑而过。
『扶他去休息。』管家捏住这个人儿的手,将其递给身边的仆人,又指着那个把脸贴在桌面上,把椅子踢开,开始贴着圆桌迈步转圈的人,『还有他!每个人都要喂上一碗醒酒汤!』
『是!』几位强壮的仆人把这翻滚作妖的黑炭强行抱了起来,剩余几位则是小心一些的扶住趴着大睡的主人,将其带起来,往楼上走。
『等,等一下。』内史密斯忽然仰起头,一只手无力挥了挥,拍到了仆人的脸上。
管家上前检查片刻,而后从仆人手里把主人接过来,单手搂住;毫无动静地往楼上走。
『再等一下啊。』内史密斯还是不安分的叫喊,让管家停下了步子。
『让他过来。』他努力张开一条眼缝,看到同样被扶着上楼的简-艾斯;露出有些傻气的笑来。
呜呜囔囔的简-艾斯被扶到跟前,他望着对方面色全红的样子,慢慢抬起右手,嘴边勾起一丝坏坏的弧度,对着其的脸拍了下去。
『啪。』只是这只手越过了对方的脸,搭在了其肩头上。
跟着,这位酷爱中庭文化的小小武士,向同样弱小的伙伴懒洋洋地喊:『诶,你好点了么。』
『啊?』简-艾斯掀起眼皮子,也是傻笑地点头,『好多了,在你这里真快乐。』
『那就好。』内史密斯木木应下,闭上沉重的眼睛,歪头,将体重完全交给了管家。
天幕已然在破晓。
几缕昏暗的光从窗户内透进来,房门打开,仆人搀扶着简-艾斯放在了松软的大床上,侧头看看窗外天气,上前将窗帘这些都拉好,腾出完全静谧的黑暗来。
俯躺在床上的人儿呼呼大睡,他们相互望一眼,动作很轻的走出卧室,关上了房门。
黑暗内,均匀的呼吸声好似唯一的风在回荡,散播出浓郁的酒味。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朦胧的阴影从墙壁内探出来,像是蹲在门沿上,毫无声息地看着床上人,最终,慢慢伸腿下来,踩着松软的毯,缓缓靠近。
有股香气冲淡了酒味,这道阴影慢慢张开手臂,像一只大蜘蛛,朝床上人慢慢盖了上去。
于是乎,好似桃花般的眸子悄然睁开。
其内冷光,比黑暗更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