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二章 丑媳妇见婆婆

　　岁月无情，时间如流水，三十年过去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三百年对于历史而言，也不过是轻轻翻了一页罢了。

　　杨如海从来没觉得三天时间，竟然会过得如此缓慢。她在办公桌的日历上圈出了一个日子，那天刚好是星期六，她休班。而她看了无数次表，今天也还是星期四的下午而已。

　　『杨医生，可人姐让我告诉你，常丽君醒来了！』护士洋洋敲开杨如海的门高兴地说。

　　杨如海站起来，『真的？』

　　『真的，刚醒来，现在主任帮她做检查呢。』洋洋是个可爱的姑娘，一笑起来眼睛弯得像腰果。虽不是十分漂亮，却十分的耐看。

　　杨如海说：『我下去看看！』

　　『好嘞！』

　　杨如海拿起手机放进口袋里，出了门口直下外科病房。

　　常丽君的病房门口挤着一堆人，都是她的家属和朋友，骏原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用手掩住脸，身子轻轻抽搐。也只有在完全放下之后，有些眼泪才掉得出来，她明白这就是男人。

　　她的父母一边抹泪，一边在门口张望着。

　　骏原似乎感觉到有人注视，他抬起头，眼圈整个红了，鼻尖也红了，他朝杨如海点点头道：『谢谢！』他的声音不大，却蕴含了他最大的感激。

　　『好好珍惜你拥有的！』杨如海瞧了一眼病房，常丽君眸光有些呆滞，虽然醒来，她的脑子一时间还不是十分清晰，『她是个好女人吗，值得你倾心对待。』

　　『我会的，我会尽一切努力消融她心底的芥蒂，我会对她千百倍的好，好得她舍不得放开我。』骏原发誓般道。

　　杨如海微微一笑，似乎感受到除了爱情之外还有相濡以沫的亲情。

　　她想再和骏原说两句，却见洋洋跑下来道：『杨医生，有一位太太指定要你给她看病。』

　　杨如海道：『我今天不坐诊啊。』

　　『我跟她说了，但是她说她的儿子就在你的手上，她一定要你看。』洋洋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杨如海甚为不解。

　　『好吧，你带她去我办公室，我马上上去！』她略一寻思道。

　　『好！』洋洋转身走了。

　　杨如海安慰了骏原几句，便上去了。

　　这位一定要她看病的太太年纪肯定已经超过五十岁。但是她保养得很好，皮肤紧致有光泽，身材也很好，穿着一套浅色运动服，一双白布鞋，头发用簪子别着，绾着一个简单的发髻。

　　她的眉目有些熟悉，但是杨如海应该没有见过她。

　　『这位太太，您指定要我看？』杨如海有些奇怪，她是产科医生，不是妇科的。

　　『是的。』那太太直直盯视着她，『我指定看你。』

　　『太太，我是产科的医生。』杨如海提醒道。

　　『我知道。』那位太太回答说。

　　杨如海打开电脑，问道：『好吧，把你的挂号纸给我。』

　　『我没挂号！』那位太太摇摇头。

　　杨如海停下手头的动作，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你没挂号？好，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不舒服？』来看她的都是孕妇，但是她不认为眼前的太太是因为怀孕了。

　　『我姓冷，大家都叫我冷大娘。』冷大娘审视了她一下，一字一句地道，『我要生孩子。』

　　杨如海问道：『冷大娘，你的名字是什么？不如这样，你简单说一下你来找我的原因好吗？』

　　冷大娘问道：『我没有男人，但是我又想生孩子，所以我来找你。』

　　杨如海蹙眉道：『你是说，你想人工受孕？』

　　『人工和自动都可以！』冷大娘微微一笑，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杨如海静静地看着她，一双眼睛如同两汪深潭，她道：『你生育过没有？』

　　『三十多年前生过一个儿子。』

　　『那你今年应该五十多了吧？』杨如海试探地问。

　　『五十五了！』冷大娘脸色依旧，面容不改。

　　『你先生呢？』

　　『卖咸鸭蛋了！』

　　『什么？』杨如海一时不了解。

　　『死了！』

　　杨如海沉默了一下，『那你三十年前生的儿子呢？』

　　『在美国。』

　　杨如海微微一愣，她再仔细端详着冷大娘的容貌，心里『噗噗』地跳起来，脸色微红，『您是，胡先生的妈妈？』

　　冷大娘一愣，耷拉双肩，『这么快就露陷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母子相似。』杨如海直白地说。

　　『哎，该易容一下才来的！』冷大娘一改之前的死气沉沉，换上了一副懊恼的神情。

　　『伯母来找我，是身子不舒服吗？』杨如海问道。

　　冷大娘坦白地说：『不是，阿喜跟我说，明头喜欢了一个姑娘，真是惊天秘闻啊，我当然要来见识一下是什么样三头六臂的女人竟然可以让他动了凡心。』

　　杨如海哭笑不得，『伯母现在认为我有几头几臂？』

　　『普通货色一个！』冷大娘看了一会，下了结论，『不过气质很好，相貌也不错，修养过得去，最重要我也很喜欢。』

　　杨如海笑了，『其实我与胡先生，也不过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不像胡喜喜所说的那样。而且，他也没有喜欢我。』

　　『那你喜欢他吗？』冷大娘冷不防地问。

　　杨如海微微一怔，连忙摇摇头，『我们之间还没到那个阶段。』

　　『那你们到什么阶段了？』冷大娘继续追问。

　　杨如海大窘，脸上发热，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期期艾艾地道：『我说了，是很普通的朋友。』心里恨恨地问候胡喜喜一万遍。

　　冷大娘幽幽地叹气：『我想抱孩子，不过我知道我大概是生不出来了，只能寄托给明头，但是他这些年像是寺庙里修炼成佛的大师一样，不近女色，我甚至怀疑他到底破处没有，每天只顾着工作，虽然也很照顾家庭，可到底不懂母亲的心思。人一辈子，好命的话一百岁，命不好的六十岁就没了。我今年五十五，眼下只剩下五年的光阴，你说，他还不给我结婚生子，我这辈子可就要抱憾而死了。这都不是什么问题，你说他一个看不开，真的不喜欢女色，找了个男人过一辈子，我可就真的，连死都死得不痛快啊。』她杂七杂八地说了一大堆，无非是想说她的儿子纯情男子一个，这属于迂回推销法，对于心思单纯的客户一般是凑效的。

　　杨如海真是哭笑不得了，无奈地摊手道：『伯母，不如，一起去吃个饭吧。』她没办法应付她，只能找罪魁祸首胡喜喜出来帮忙了。

　　『时间还早，还不到晚饭时间。不如，你陪我去购物，我们婆媳一边走一边聊。』冷大娘回头看了看门口，又道：『你们医院的护士真八卦，这样偷听我们婆媳对话，真不礼貌。』

　　婆媳？杨如海扶额，惨了，明天医院一定流言满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