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者 第216章 食·忆
『我来吧,这些异端信徒的大脑可能会有亚空间的隐患。』
索什扬走到索尔身边,拿过他手上的匕首,然后从死人的脑袋中挑出一团黄白色的半凝固体。
当生命从肉体中流失殆尽,腐坏便会立刻取而代之,人体的内部链接也会全部中断,构成肉体的凝聚力与反应也将不复存在。
尽管没有可见的腐烂痕迹,在咬下第一口脑组织时,索什扬依然可以尝到时间的味道。
他将其吞咽下去,然后闭上了眼睛。
很快,记忆涌起。
一个虚弱的男人,被一群武装人员包围,指着『他』。
『他』将其当做父亲的男人,出售了『他』以偿还自己的债务,『他』的痛苦进一步增加。
另一段记忆随之浮现,破碎而本能。
饥饿时胃囊渴望的一点残羹剩饭,一条油腻的破布,一个温暖的笑容,瘀肿额头上的一次亲吻。
一个女人出现了,那是『他』曾经相信已永远忘记的母亲的面容。
然后画面破碎了,『他』啜泣着,站在一个小车站,许多人和他一样,这里通往地狱,他将一辈子在深不见底的地下工作至死。
转眼间,『他』又变成了孤身一人,变成了在阴影浊垢中瑟瑟发抖的小乞丐。
垃圾山的化学恶臭刺激着『他』的鼻孔,如同当年一般。
画面再次破碎。
『他』哼了哼鼻子,发现自己是个皮包骨头的年轻人,正挤在混乱人群里,两耳听到的满是地下有人失踪的谣传。
大家都想加入帮派保护自己,他也看好了一个,叫『铁炉帮』,他认为这可以让自己活下来。
但『他』在无序的队伍中等了三天,却只听到帮派暴徒和看门狗那刻薄的笑声。
『他』只能转身走人。
世界忽然倾覆。
『他』直冲进轰鸣的枪声中,和嗜血的暴徒们一起飞奔。
『他』尝到枪战铜火的快意,积锈的栅栏之间,子弹纷飞,刺刀打闪。
这儿是研磨区,『他』在『吃人狗』的领地里。
突然,叛徒从背后放黑枪,子弹在肉里钻出了一道火辣辣的窟窿,然后是同伴们把『他』留下等死,拖着脚步离开时的摩擦声。
帮派把『他』留给了狭窄监狱中两两相对,孤寂逼人发狂的直立式囚室,留给了流水作业建设尖塔,留给了足以杀人的重劳动。
世界正在陷入黑暗。
从让人鲜血横流的绝壁洞窟中,『他』又一次被抓住押走,拖进了小黑屋。
『他』进入一个笼子,这是地下角斗场准备的众多监牢之一,『他』就是一只野兽,活着只为给别人带去死亡。
但『他』引起了野兽的注意,那是矿区监工的侄子。
晚上,那个人来到『他』的小屋——在竞技场血腥活计结束后,接着用他肥乎乎的手指穿过『他』黏结着血块的头发。
这条乱伦孽种的口中吐出了一条蛇一般的舌头,上面还带着恶心的口气。
得益于魔鬼的慈悲,『他』在最后一刻杀死了他。
在漫长的黑暗之后,任何暴徒或贼头做梦也想不到的,肉体上的折磨和亵渎令『他』重新知道了什么叫反抗。
这时一阵杂音出现了。
那近似于损坏唱片机里的嘶磨。
吾赐汝解放——
然后,记忆便开始变得模糊而混乱,好似浓雾中上演的一处处哑剧,所有一切都被笼罩在薄纱之中。
怪物,帮派,流浪的个体,在疯狂的虚幻的黑色利爪和拍打的翅膀中被撕碎和吞噬。
唯一不同的是,原本的痛苦和恐惧无影无踪,只有冰冷的寂静。
『他』以死亡为食,有爪子的怪物,怪物的杂役,还有敌对的工头——全死在了『他』血腥道路上。
烟囱倒塌,工厂崩毁,大火肆虐。
更多时间,他坐在一间间蜗居里,聆听着寂静,偶尔外出,也是围绕着缓缓流动的地下暗河漫步。
之后的一切笼罩在血色之中。
『他』在黑暗矿道之中奋力搏杀,武器已经断裂,盔甲已经损毁,肉体也已被戕害成血色的残躯。
那些生物对『他』施以爪击,将『他』拖倒,在『他』尚能呼出带血的空气时便将『他』大卸八块。
吾乃阴影侍从。
尖牙在『他』脸上收紧,咬进『他』的血肉,磨碎,拉扯,啃噬,切割。
吾等无所畏惧
『他』将残刃向上刺进了那堆腥臭的血肉。
吾等便是恐——
一切画面就此消失,索什扬好似做了一场梦,唯有舌尖萦绕不去的那股腥臭味告诉他,他已经回到了现实中。
他低头看了一眼这个满是刺青,全身肢体就剩一条右腿的男人,伸手把他的头骨重新合上。
『他们的据点在一条地下暗河附近。』
索什扬拿出地图,仔细搜索了一下,发现在当前位置右侧大约三公里处,是有一条地下暗河。
不过那个区域曾经发生过多次坍塌,很多通道都封闭了,只有三条通道能够抵达。
离他们最近的通道,必须穿越一个小型的矿工聚集地,同时那里还有一个小型的机械维修厂,专门用于维修那些采矿设备,更重要的是,地图上在那个区域划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虽然法务部也不知道这些符号代表什么,但他们根据自身经验推测,它们代表的很可能是『危险』。
更进一步猜测,那片区域有可能是一个异形巢穴。
如果要绕路的话,那么他们就得穿过三个挖掘区,然后通过竖井换层,再走2公里的路,时间可能是前者的五倍以上。
效率,还是安全?
索什扬把这个可题向索尔阐述了一遍,并希望得到一个意见。
索尔双手撑剑,思考了一会,然后反可道:
『你觉得,我们一路走到这里,是偶然吗?』
索什扬想了一会,摇摇头。
『不是,但我说不出这样得理由。』
『从我们最初遭遇异形开始,它们似乎就有意识的把我们往这条路上引,其实它们完全有更好的伏击手段和机会,如果不出意外,那场爆炸也是它们制造的。』
『理由?』
『直觉。』
『我们是来消灭它们的,它们不可能不清楚。』
『是,但它们同样也希望我们来。』
索尔用剑在地上划了两条平行的线。
『我们在这里作战,它们在那边作战,然后中间被炸开了,你觉得最直接的结果是什么。』
索什扬回忆起那袭来的阴影。
『结果……我们将会和它迎面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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