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八章 恩情
穆连慧清亮的眸子转了转,笑出声来:『怎么?不是说娘家不管我的事儿吗?』
『你原本也就不想我们管,』杜云萝笑容不减,语气冰冷,『你的确是有办法来化解清明时的局面,你算计了姚八,若你把自个儿摘干净了,我今儿个就不用进宫里来回话了。
你想要的,祖母也好,我也好,不会出手对你使绊子,但同样的,祖母和我看重的东西,你也别砸到地上去。』
穆连慧深深看了杜云萝一眼,扑哧道:『砸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现在能在平阳侯府里闭门生活,能让平阳侯夫人和世子夫人对她无可奈何,依靠着就是定远侯府和嘉柔乡君的身份,若是这一些都毁了,穆连慧清楚,她想要追求的生活只会离开越来越远。
『云萝,聪明人说话通透,』穆连慧若有似无地瞥了正殿方向一眼,『没凭没据的事情,我做什么在皇太后跟前认下?』
杜云萝目光沉沉。
当年望梅园里算计李栾和霍子明的事儿,穆连慧都没有在慈宁宫里认下,如今这『空穴来风』一样的指责,她更加不会认了。
世家荣耀,除了功勋和鲜血,还有一个个谎言,皆是如此。
谎言不局限于后宅女子,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彼此倾轧,又能有几句真话?
『你不如告诉我,你做了些什么?』杜云萝附耳问穆连慧。
穆连慧嗤嗤一笑:『我不如告诉你,我没有做什么。』
正殿的帘子被挑起,茗姑姑往两人跟前走来。
穆连慧见此,便长话短说,道:『人是我安排的,我不知道她有相好,也没料到会这么快出事,晋环要把罪过推到我头上。』
杜云萝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茗姑姑到了皇太后和皇太妃跟前。
罗汉床上摆着棋盘,对弈过半,一眼看去,伯仲之间,但隐隐是皇太后占了上风。
皇太妃对穆连慧虽有怨言,但到底是陪伴过她三年的姑娘,见她守寡后如此清瘦,到底心下不忍。
放下手中棋子,皇太妃示意穆连慧上前,握着她的手,叹道:『都说人生如下棋,你这孩子,对纵横交错的棋局颇有心得,怎么过起日子来,却稀里糊涂了呢。』
穆连慧笑了笑。
她心底是记着皇太妃的恩情的。
不管皇太妃是因为何种理由带她去的普陀山,在前世她最绝望的时候,也只有皇太妃没有拒绝她的求助。
彼时的皇太妃是尽力了的,穆连慧留在宫中的儿子,也蒙皇太妃照顾一二。
『娘娘,这局棋还没有到中盘认负的时候。』穆连慧取过棋子,不急不躁落子。
皇太妃一眼看去,恍然大悟。
皇太后意味深长看了穆连慧一眼,道:『这一步走得不错。』
穆连慧笑而不语。
皇太后让两人坐下,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复又道:『今儿个也没外人,嘉柔你也是伺候过皇太妃的,哀家不与你绕圈子,只简单问题,兴安伯府的小八的事儿,你怎么看?』
穆连慧坐得端正,答道:『姚八的事情,我几乎都是道听途说的。
中元那日,晋环突然归家来,冲进我的院子里,一句话不说就先打伤了我的仆妇,闹了一场之后,我才晓得是姚八养外室被她知道了,她气愤之余,来说我的不是。
当时祖母、婆母都在,我与晋环讲不来道理,也不想理会她,她闹到兴安伯府的人来报信,这才鸣金收兵。
我大嫂送她回去的,到了夜里,我听闻伯府里送来了讣告,才知道姚八死了。
听下人们说了些姚八死时的事情,只觉得震惊愕然。
娘娘不绕圈子,我也不说虚话,我晓得有人在太后娘娘跟前说,姚八的死是我害的。
我思前想后,我能跟此事牵扯上一些关系,也就是晋尚死的时候,我在灵堂里与晋环说过,让姚八也去养个外室,娘家一定不多言。』
皇太后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道:『祸从口出,说话须要谨慎,你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呢?』
穆连慧垂眸,道:『是我修行不足,不能心平气和以对。』
皇太后闻言,反而轻轻笑了笑。
晋尚灵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皇太后一清二楚,那个状况下,别说是出言相讥了,便是扬手打回去,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穆连慧没有替自己辩驳,而是直言修行不足,这让皇太后觉得有趣。
『你说中元那日,晋环又去闹你了?』皇太后问道。
穆连慧苦笑:『我那仆妇,叫她扇了一巴掌,又踹了一脚,现在身上还带着伤,直不起腰来。』
『不像话!』皇太后哼道,『姑嫂相处,学问不好,哀家觉得你和阿潇媳妇处得不差,怎么对上晋环,就……』
穆连慧转眸看了杜云萝一眼。
杜云萝柔声道:『皇太后,您今日让我来,那就由我来说一说旁人是非。
相处之道,原本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晋环做人太过锋芒,不说和娘家嫂嫂,她在婆家与妯娌相处,一样是问题颇多。
不是我小心之心,姚八出事,兴安伯府怕是无心追究那外室来历,更别说是怀疑乡君了,会如此想的,只有晋环一人。
晋环与乡君不合,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皇太后哭笑不得,指着杜云萝道:『哀家看起来是偏袒着晋环了不成?都说心急生女儿,你都生了两个儿子了,怎么还这般急切?』
杜云萝脸上微微一红,娇娇唤了一声『皇太后』。
皇太后笑意更浓,之前周身围绕着的沉闷散了许多,她摆手道:『哀家问一问,也没打算把人都喊来对薄公堂。
哀家没有那个闲心,这个岁数了,还去操心那些事情!
委实是闹得太不像话了!
兴安伯夫人死了孙子,心里不舒坦,哀家是理解的,可来找哀家哭,算个什么道理?
这个哭完那个来哭,把慈宁宫当什么了?又不是京城衙门!
对了,京中到底是怎么说这事儿的?你们消息比哀家灵通些,与哀家仔细说说。』
穆连慧和杜云萝交换了一个眼神。
杜云萝心中有数,皇太后这一番话,并非是她信了或是不信,而是穆连慧绝对不会认,没做过自然不认,做过了没有证据也不认,那又有什么好逼问的?
因而皇太后就顺着杜云萝的话,话锋一转,来问一些她还不清楚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