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等着吧
杨君宇接到消息匆匆赶到的时候,耀城外已经没有了菩提的气息,但杨君宇能感受到她施过法的痕迹,他一直悬着的心瞬间便落了地。
不同于从前潇洒无情的来来去去,这次的菩提有了牵挂,生了心事,他不信自己还会等不到她。
杨君宇意料之外的镇定从容,他只在军营中静静站了一会儿,便对裴峻道:『她已经走了,带我去看看那孩子吧』。
『看来我们还是迟了一步,跟我来吧』,裴峻满心期盼落空,瞬间便有些垂头丧气。
他将杨君宇领到夏侯瑶所居的营帐中,夏侯瑶刚给孩子喂完汤食,看到来人倒是愣了一下。
『杨......杨公子』,想起之前杨君宇对夏侯罹动手的模样,夏侯瑶对他还是有些畏惧的,但后来知道他与菩提关系匪浅,定不会伤及夏侯罹的性命,她才多少放心些,
杨君宇淡淡看了夏侯瑶一眼,没有理会她,径直走过去抱过孩子,当他看到那孩子与菩提相似的眉眼之后,这才难得的展颜笑了笑。
『这孩子有灵气,一看就是她的孩子』。
杨君宇轻触着孩子柔弱无骨的小手,心中十分不可思议,他的师傅竟会在人间留下这样一个小家伙,似乎有了这孩子,师傅便不再是虚无飘渺的仙女,她与人间有了牵绊,也给他留下一个希望。
『好好长大吧,将来这天下山河万里都是你的』。
杨君宇轻拍着孩子的后背,似乎是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夏侯瑶与裴峻四目相对,心中思绪复杂,这话若从旁人嘴里说出来,他们自不会当真,但从杨君宇口中说出,便仿佛已经是一个既定的现实,将来如何谁都说不准,但有了杨君宇的庇护,这孩子定是个有福之人。
『小宝贝,你要慢慢的长大,从此这人间,我便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杨君宇抱着孩子逗弄了许久,比起夏侯罹,他更像是孩子的亲生父亲,直至孩子玩累了睡下,他才依依不舍的放了手。
夏侯罹赶到后前来询问菩提的消息,看也没看孩子一眼,听到杨君宇说她已经离开后,便再也支持不住,喷出一大口血昏厥过去。
裴烁北焦急的叫来军医为他诊治,裴峻拉着杨君宇的衣摆问:『杨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菩提姐姐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杨君宇轻轻抽出自己的衣摆,神色复杂的看着不醒人事的夏侯罹,低声道:『等着吧,人的寿数短短几十载,她总还会回来的』。
说罢他指尖青光一闪,将一道符咒打入夏侯翛体内:『只要她靠近这孩子,我便能立刻察觉到』。
裴峻微张着嘴有些发愣,人生短短数十载,说起来容易,菩提姐姐若一直不出现,那表哥便要等一辈子吗?
菩提姐姐和杨公子并非普通人,几十年对他们来说或许只是白驹过隙,但对表哥来说,这时间太过于漫长了,一不小心,便是一生一世的悲剧
『我要走了,这个你拿着』。
杨君宇丢给裴峻一样东西,裴峻下意识的接住,那东西触手圆润冰凉,原来是个精致的小瓷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这是什么?』裴峻抬头问。
杨君宇站着的地方不知何时已没了人影,他的声音从虚空中飘来:『伤药,给夏侯罹的』。
裴峻面色一喜,他对杨君宇有种莫名的敬仰,既是他给的药,那必定是灵丹妙药,不疑有他,裴峻立时便拿去给夏侯罹服下。
如他所想,之后夏侯罹的身体逐渐恢复的越来越好,也并没有遗留下什么病症。
*
菩提并未直接回到天界,离开战场后她鬼使神差般入了耀城,一入城便感到肃杀哀凉之气遍布,街道上满是尘埃,残叶飘飞,如同荒城一般,路上行人稀少,面上多带着胆怯恐慌,更多的是身穿甲胄的将士们,排列整齐的一遍遍巡视着异常。
如今的耀城比从前的韩城与杨城受战火侵袭更为严重,即使菩提从未来过这里,也知道现在的耀城与曾经的差距会有多大。
不管外战还是内乱,受苦的始终都是无辜的百姓。
菩提漫无目的的在城中走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想做什么,她更不知道如今天条之下,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但她对这人间怀着一份愧疚之感,难以就此离去。
『菩提?』。
朦胧中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声音有些飘渺,还带着些许犹疑。
菩提顿了顿,只觉得定是自己听错了,这里哪会有人认识她,踏步正要离开,身后传来更为笃定的叫声:『菩提』。
这声音比之前那声要清晰的多,菩提也听出了这是属于谁的声音,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身后之人也没再出声,菩提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回身笑道:『好久不见,陛下』。
看到她的面容后,夏侯隳有些激动地向前走了几步,但很快又停下脚步,与她遥遥相对,不再上前。
夏侯隳身后跟着晏城和一众将士,他挥挥手示意众人走远一些,视线所及处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回来了』,起初的激动过后,夏侯隳平静的说道。
『恩』,菩提点点头。
『怎么到这里来了』,能够再见到菩提已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夏侯隳却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见她。
如今耀城内外夏侯隳和夏侯罹已经势不两立,而她在人间时又是夏侯罹的妻子,如今却出现在夏侯隳的地界上,想让人不误会都很难,菩提赶忙解释道:『我只是想来看看耀城的百姓,我要离开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
夏侯隳并未想到那么多,他只是觉得菩提回来应当是要去夏侯罹身边的,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离开?去哪里』,听到菩提说要离开,夏侯隳心中说不出的慌乱。
菩提的身份自然不能言明,她隐晦道:『回到我的来处去』。
『再也不回来了吗?』,夏侯隳知道菩提若要离开,那他们是真的没有机会再相见的。
『再也不回来了』,菩提重复着这句话,也是在给自己下定一个决心。
夏侯隳定定的看着她,眼中浓厚的不舍就这样赤裸裸的流露出来,菩提愣了愣,没想到自己当初皇宫里做回宫女,竟给他也留下了一些牵绊。
『我的身份你早就知道了吧,当初的宫女小梵就是我』,其实他们在韩城时并未有过太多接触,但夏侯隳却像认识她很久了,想来他早就明白菩提和小梵是同一个人了。
『你亲口告诉我的,你叫萧菩提』。
夏侯隳上前几步,离菩提更近一些,他伸手想摸摸她的脸颊,手抬到一半却又放下。
『陪我吃顿饭再走吧,就当是为你送行了』。
菩提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点点头:『好』。